那一脚落下时,世界寂静得可怕。
顾念能清晰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,咚咚,咚咚,像是在为一场豪赌擂鼓。
她踩着的沙砾触感怪异,不像沙子那般松散,反而带着一种黏腻的吸力,仿佛这片土地本身正在贪婪地吞噬着什么。
预想中立刻暴毙的痛苦没有袭来。但她确实感觉到了不适。
呼吸变得困难,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肺叶每一次扩张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。皮肤也开始发痒,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视野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、扭曲的黑影。
“首领!”阿烬几乎是嘶吼出声,身形一晃就要冲过来。空间异能的波动在他周身剧烈震荡,带起一阵微风,吹动了顾念额前的碎发。
“别动!”顾念的声音因为呼吸不畅而有些嘶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。
她抬手,做了一个坚决制止的手势,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时疫身上。
她赌对了。
时疫那双满是悲悯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了全然的错愕与一丝极轻微的震颤。
他看着顾念军靴下那片依旧沙化、却并未立刻将她吞噬的土地,护目镜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这个领域,排斥的是“焦躁”与“清醒”的活物意志。
顾念踏入时,内心并非毫无波澜,但她强行压下了所有恐惧和防御本能,用一种近乎“放弃抵抗”的平静,接纳了这片死亡。
“你看,”顾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,尽管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,“我还没死。”她甚至尝试着,又向前迈了半步。
这一步,让身后的谢知非闷哼一声,脸色更加苍白。
他“看”到的未来碎片疯狂闪烁,无数种死亡的可能如潮水般涌来,又被一种微弱却坚韧的平衡力量强行压制。
江晦已经吓傻了,缩在谢知非身后,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。
时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仿佛顾念才是那个更可怕的存在。
“你……你疯了?!”他的声音透过面罩,带着尖锐的破音。
“我没疯。”顾念停下脚步,就站在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,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,一边是生机勃勃却危机四伏的世界,一边是绝对的死寂。
“我说了,我们是来求医的。”她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,那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侵蚀她的生命力。不能再耽搁了。
“我的基地,爆发了未知瘟疫,‘灰败孢子’。”顾念语速加快,目光灼灼,“几十条人命,等不起。系统…我的某种直觉告诉我,只有你能解决。”
提到“系统”和“灰败孢子”时,时疫的眼神微微一动,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。“我做不到……靠近我,只会让瘟疫传播得更快!我就是瘟疫本身!”
“你不是!”顾念斩钉截铁地,声音因用力而有些发颤,她猛地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株之前在地下河道采集的、颜色妖异的紫色菌菇,“看看这个!”
那菌菇一出现,时疫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。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。
“这是我们来的路上偶然发现的,它能中和部分变异病毒的活性。”顾念紧紧盯着他的反应,“我的基地里,还有更多类似的、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变异植物样本!我们需要一个真正懂它们的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