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号外!号外!”
“太子殿下颁下钧令,将于扬州开设恩科,不问出身,唯才是举!”
“听说了吗?只要识字,咱们这些老百姓也能当官了!”
“我的天爷!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!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太子要在扬州举办“恩科”的消息,像插上了翅膀,在短短半日内,便传遍了扬州城的每一个角落。
整个扬州,彻底沸腾。
那些世代为吏,却苦于没有门路晋升的小吏;那些满腹经纶,却因家世贫寒而报国无门的寒门士子;甚至那些头脑精明,却因商人身份而备受歧视的富商子弟……
所有被旧有阶级壁垒压得喘不过气的人,在这一刻,都看到了撕裂黑暗的曙光。
扬州府衙门口,人潮汹涌,摩肩接踵,全是来打探消息的。
赵德言遵照李承乾的吩咐,亲自起草了告示,张贴于全城最显眼的位置。
而告示上的内容,则引爆了一场更剧烈的地震。
此次恩科,不考诗词歌赋,不考经义策论。
只考四门!
一曰“算学”,考量筹算、记账、税收核算之能。
二曰“律法”,考量对《唐律疏议》的理解与实际判案能力。
三曰“营造”,考量水利、土木、城市规划之法。
四曰“庶务”,考量仓储、调度、户籍管理等实际政务。
这四门科目一公布,所有人都傻了眼。
那些自视甚高的传统士子,当场呆若木鸡。
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,皓首穷经,背的是子曰诗云,练的是锦绣文章。
现在,你却考我算盘怎么打,沟渠怎么挖?
这跟让一个绣花的大姑娘去抡大锤,有何区别?
然而,那些曾被他们鄙夷为“俗吏”、“商贾”的群体,却陷入了狂喜。
这些东西,就是他们的饭碗!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事!
太子殿下,这是要动真格的了!
他要的,根本不是那些夸夸其谈的文人墨客,而是能立刻上手干活的实干之才!
“疯了!那个太子绝对是疯了!”
扬州,吴郡陆氏的别院内,厅堂里死寂一片,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。
江都王家倒台后,以陆家为首的几个江南二等士族,便成了此地新的主心骨。
说话的是一个锦衣中年,乃范阳卢氏的旁支,在江南经营着庞大的丝绸生意,此刻他脸上的肥肉因急躁而微微颤抖,额头遍布细汗。
“这哪里是恩科?这分明是刨我们士族的根!自古以来,取士入仕,皆由我等诗书传家之族中选拔,何曾有过让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贾、低贱的胥吏与我等同列的道理?”
“此例一开,国将不国啊!”
坐在主位上的陆家家主,一个面容清瘦的老者,脸色铁青,枯瘦的手指死死捏着茶杯,久久不语。
他比这个卢姓商人,看得更深,更远。
李承乾这一招,太毒了。
盐政改革,是断他们的财路。
清洗官场,是砍他们的羽翼。
而这“扬州恩科”,则是釜底抽薪,要彻底绝了他们的传承!
士族为何能长盛不衰?
凭的,无非是“学在官府”的知识垄断,和“上品无寒门,下品无世族”的人才垄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