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陛下,京城是繁华之地,物阜民丰,实在不是楚地可以相比的。臣在京中,虽不如在楚地自在,但也觉得新奇有趣,尤其是深感陛下治国有方,故而天下承平。”
燕寒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,又落一子。
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如此便好。对了丹青,朕听闻,楚地近来似乎有祥瑞显现?说什么枯井涌泉……此事可真?”
翟丹青心下一动。
果然,博弈的不止棋局。
“的确有此流言。说是因为陛下仁德恩情深重,期盼风调雨顺,加上民心所向,又是陛下仁政感化天地所致。其余的……臣近来一直在京中,也就不多清楚了。”
他这话,一说是传闻,与他无关;二说,还把燕寒捧了一句。
燕寒眸光深邃地看了眼翟丹青。
他指尖掂着枚白子,在棋盘的边缘轻轻敲击着,发出笃笃的声响。
“民心所向?是啊,民为国本。要让百姓吃得饱,也要让百姓不被些虚妄之言惑了心智、扰乱朝纲。”
翟丹青立刻放下棋子,起身:“陛下教诲的是。待臣回到楚地,定当严加管束,绝不会让舆情和虚言惑众。”
“坐下,坐下。”燕寒却失笑地摆摆手,指着对面的位置让翟丹青坐下。
他脸色恢复平静,语气也平和:“下棋吧,朕只是随口一提,瞧给你吓得。果然,再沉稳也还是有些孩子气。”
翟丹青不动声色地落座回燕寒面前。
孩子气?
父王在时,常夸赞他少年老成、沉稳老练。
他不过是故意给燕寒看点“马脚”罢了。
棋局继续,君臣二人不再多言。
整个养心殿都只剩下棋子落盘的声音,在静谧的殿中显得格外悠扬。
“陛下,承让。”
翟丹青最后落下一子黑棋,彻底堵死了白子的最后一线生机。
燕寒倒是输的开心。
他叫来壬禄:“壬禄,好好把这棋局保存着,朕要好好琢磨。”他又抬起头看向翟丹青,“你这棋艺,比你父王还杀伐果决、还要狠辣!”
壬禄小心翼翼地上前记录棋谱。
“陛下谬赞了。”翟丹青垂眸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,声音却淡然无波,不似方才在棋局上厮杀时的干脆,“所谓狠辣,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。若处处留情,瞻前顾后,必定满盘皆输。父王在时便教导臣,对弈之时,就算心存犹豫,也不能失了决断之力。”
燕寒闻言,放声大笑起来。
这干巴巴的笑在静谧的养心殿中,显得格外扎耳。
他笑声渐歇,眼神也愈发深邃:“这盘棋,朕输的痛快!”
他嘴上说输的痛快、心甘情愿,可对着翟丹青的眼眸里,流露出的却全是不认输。
真正的胜负,不在棋局。
天下棋局,他燕寒才是真正执黑子之人。